“王皇后,一百七十二斤。”
“林贵妃,一百七十四斤。”
“张婕妤,一百七十八斤。”
“刘宝林……张答应……李选侍……”
“给你半年的时间,后宫的这些妃子,让他们全都瘦到一百二十斤以内,能做到么?”
1
本朝以胖为美二百余年,新帝不知抽了什么风,突然要给娘娘们减肥。
新帝召我进宫,只因我是全京城最瘦的女子。
我战战兢兢的跪在太极殿的地板上,太阳穴左一下右一下的跳。
我心里是极不安的,倒不是因为减肥,而是因为我全家在新帝高贽登基前,都是坚定的太子高贤党,我怕他趁机报复。
“咳咳”高贽端坐在龙椅上,闲闲的翻着折子,指尖轻轻勾画着什么,也看不出个喜悲,不过越是这样越让人感到害怕。
一盏茶的功夫,他缓缓开口。
“王皇后,五尺七寸,一百七十二斤。”
“林贵妃,六尺五寸,一百七十四斤。”
“张婕妤,五尺九寸,一百七十八斤。”
“刘宝林……张答应……李选侍……”
他慢慢的念道,半晌,放下折子,抬头看我。
“给你半年的时间,后宫的这些妃子,让他们全都瘦到一百二十斤以内,并且不能折损她们的元气。能做到么?”
我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,面如死灰。
半年的时间,十四个妃子,最少的要减五十四斤,最多的要减九十二斤,不能折损元气也就是说不能用极端方法,例如禁食和过量运动。
这个KPI别说穿过来的是我,就是刘畊宏他也一样完不成。
“圣上,我……”我吞了吞口水,“臣女无能,怕是要辜负皇上青眼了。”
“先别急着拒绝。”
高贽不咸不淡的撂下这一句,从案上折子山的最底下,抽出一本便开始念。
“溧阳伯谢珏,太和元年五月二十八日,在靖王府诗会公然题反诗,并暗中资助隐太子家眷,似与隐太子一党有关联,行迹恶劣,证据确凿,臣提请圣上早下决心,严厉惩治,以治止谣言,平息官场……”
高贽越念,我心越凉。
谢珏,就是我那不争气的亲哥。
“接下朕的差事,朕答应你,若成了,这折子便付之一炬。只要你们一家人老老实实,朕便保你们在这京城,一生荣华富贵。”
“若不成,朕念及你毕竟有功,也肯酌情为你们一家减轻刑罚,总不至于让你没入贱籍,为奴为婢。”
“当然,前提是你不要阳奉阴违,偷奸耍滑,妄图在朕这里蒙混过关,若被朕发现你有此行迹,你一家立刻夺爵,送入刑部法办。”
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,我又能怎么办呢?自然是下跪领旨,磕头谢恩。
走出太极殿,转入甬路,两旁古槐叶子已经变黄,秋风拂过,黄叶蹁跹而落。
我深吸一口气,只觉得今年秋天分外萧瑟。
2
我的确是穿越过来的。
穿越过来之前,我是某互联网公司的卑微小职员,掌握的主要职场技能,是摸鱼和做ppt给老板画饼。
但目前看来,摸鱼是不可能的了,画饼更不可能,以我现领导高贽的性格,我敢给他画饼,他就能给我圈坟。
所以我决定打起十二分精神,加油干。
我用了三天时间,在家不眠不休的琢磨,这才制定出了一个详细的计划。
我先问御膳房拿到了各宫各殿本月的食谱,并且打听出了各宫娘娘们在饮食上的喜好和忌口。
根据娘娘们各自的体重,我计算出了他们每日可摄入的卡路里的极限。
再按蛋白质碳水维生素合理配比,搭配出了她们一日三餐的饮食,然后让御膳房按照我定的食谱准备饭菜。
七天之后,娘娘们平均每人胖了三斤。
对着来上报体重的刘公公,我欲哭无泪,勉强挤出来的笑,看着比哭都要难看。
刘公公帽沿抖抖,好言劝道:“谢姑娘,不然就别憋着了。”
我做了三个深呼吸,这才冷静下来,硬把眼泪憋了回去。
翻开内事录,将各宫的情况一一看过去。
王皇后,每顿都吃自己宫里小厨房的饭菜,御膳房送的减肥餐压根没吃。
林贵妃,觉得减肥餐没什么特别的,见效慢,自行断食两天,结果没忍住又暴食三天。
张婕妤,吃完饭玩儿了命运动,体重不降反涨不说,人还病倒了。
刘宝林……张选侍……李答应……
我是越看越觉得头疼,十几个娘娘,涨称涨的五花八门,压根就没人按我的食谱吃。
要是接着这么干下去,涨体重都是轻的,真给哪个娘娘弄病重了,我的小命也就到头了。
我深深的,真切的叹了口气。
刘公公见我如此,也跟着皱眉:“谢姑娘,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我苦笑着给他倒了杯茶:“公公尽管讲,看眼下这个情况,我能听您讲话的时日怕是也不多了。”
他吹吹茶:“要我说这个情况,倒也在意料之中。皇上亲政不过半年,朝堂上的人各怀心思,后宫里的人又何尝不是呢?”
“就拿您这差事来说吧,有的人觉得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,烧过也就没事儿了,故而不当回事儿。有人却看的比天还重,变着法的折腾自己,折腾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。还有人觉得自己位高权重,在皇上面前多少有些颜面,要端个架子,不愿意配合您。”
“具体是谁,奴婢只能说,宫内各个都是主子,奴婢不好深说。但眼下这个态势,您想往下有进展,难呐。”
刘公公的两句话,使我如拨云见日,我立刻起身,恭敬行礼。
“公公高见,烦请公公多点拨两句,依您之见。谢筠之后该怎么办呢?”
“树有根水有源,凡事儿总有个源头。这解决问题呢,就好比缫丝,蚕丝再乱,只要能找到那个头儿,余下就好办了。谢姑娘是个有灵性的,其他的怕是不用奴婢多说了。”
树有根,水有源……
我沉吟片刻,突然福至心灵。
“对啊!我之前怎么没想到。这一切的根源都在皇上身上啊!刘公公!我要面见皇上!”
3
高贽正在御花园喂鱼。
他上午难得有些清闲时间,彼时只穿了一身绯红常服,身材高挑,剑眉舒展,广袖随风而动,与两旁飘落的白海棠相应成景。
我谨慎的行至他身侧,他也没刻意回头看我,而是继续喂他的鱼。
“听刘振说,你这十天的减肥计划,进展的很不顺利。今日是来跟朕请罪的么?”
我不慌不忙的给他行礼:“皇上给臣女的期限是半年。如今不过十日,才遇见点小挫折,臣女便要请罪推脱,岂不是在说您看人不准,打您的脸么?故而臣女今日来,不是要请罪的。”
他这才转头直视我,凤眼里有了些笑意:“哦?这倒有些在朕意料之外,朕原本以为,你会哭哭啼啼的来找朕,抹着眼泪说你不干了。说吧,来找朕到底为什么?”
我表情坚定,跪在他面前。
“臣女请皇上赏臣女六样东西!”
“六样。想要的倒是不少。”高贽饶有兴味,“说吧,都是什么?”
我伸出一根手指:“这第一样,臣女要一个官职。”
“古语有云,‘名不正而言不顺,言不顺而事不成’,臣女身上无一官半职,即便身负圣旨,别人思量我今日来明日走,毕竟在宫中呆不长久。表面恭敬,内里却也少不了阴奉阳违。故而臣女请求皇上赐我一官半职,以示天威浩荡,不容儿戏。”
“这个倒好办。”高贽沉吟片刻,“朕封你为皇家减肥师,正五品,职位与尚宫平。另调派尚食,尚功两局,太医院,内务府,共四部协助你,四部主官以下人员,任你差遣。”
见他如此大方,我信心大振,于是又伸出两根手指。
“这第二样,臣女想向您讨两个答案。”
“两个答案?”
“正是。”我深鞠一躬,“这第一个问题,我想知道,您到底为什么要给娘娘们减肥?”
六宫减肥这事儿刚一出来,朝野都觉得荒谬。以胖为美二百年,历时五代君王,早已深入人心,改变谈何容易?
再者目下新皇登基,鞑靼犯边,汉中四镇水患,他要忙的大事儿很多,缘何要在这件并不紧急的事儿上费这么大的心思?
“好问题,那你觉得朕是为了什么?”
“臣女不知,也不敢瞎猜,还请皇上直接给个答案。”
他哂笑一声:“阿筠,若是朝中大臣都像你这样直接就好了,省去多少猜忌算计。”
“有人说朕这是为了敲打前朝后宫,为了向天下宣布朕才是这天下的主人。也有人说朕这是为了集权,要把所有的权力,哪怕是女子的身形,都抓在自己手上。
也有人说这是朕的计谋,要在这件小事上试试水,看看哪些人听话,哪些人不听话。众说纷纭,有时候听的多了,甚至连朕自己都觉得,他们说的有点儿道理。”
“可其实他们谁也没有说对,朕的理由只有一个,后宫这些女人,朕要救她们的命!”
4
我和他沉默的对立半晌。
他幽幽的叹了口气:“朕的母亲,因为心疾,二十五岁便去世了。祖母三十五岁,姑母三十二岁。不止她们,后宫这些女人,鲜少有人活过五十岁。”
我亦伤感,过胖本来就伤身,加上古代医疗条件差,年纪轻轻就去世,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。
而英年早逝的又何止宫里的娘娘,京城的官宦女眷,市井田野里的女人,又有几个能逃得过?
他继续道:“朕六岁那年便没了母亲,然而毕竟年纪尚小,感触没有那么深。直到先皇正元三十二年,朕被派去汉阳抚慰水患灾民。”
“那一年是百年不遇的大水,洪水冲毁了汉中大堤,十数万人流离失所,朕一路走来,眼见路边到处都是逃荒的百姓,被洪水泡肿的尸体,只剩一张皮的饿殍。”
“有一个快要饿死的老妪,用她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抓住了我的衣角,说她家人全死了,求我给她一口饭吃。”
“我立刻命令随从将口粮全给了她,并且让御医给她治病,但没用,最终她还是死了。就在她死的同一天,朕收到了京城来的书信,朕的姑母,泰阳大长公主也于三天前去世了,是因过于肥胖引发的心悸。”
“那一天晚上,朕看着浩荡的长江想了许多。”
“洪水是天灾,老妪因天灾而死,朕尽力救助,纵然没能救成,总归问心无愧。而这二百年来,后宫的这些女人,乃至大楚的所有女人,又何尝不是被裹挟在这场以胖为美的洪水中呢?”
“在那个晚上,老妪,大长公主,太后,甚至是朕过世的母亲,在朕眼里都是一样的。不过都是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可怜人罢了。”
“朕想救救这些可怜人,怎么救呢?先想个办法让她们活的久点儿吧。”
我沉默了许久,不觉红了眼眶。
他见我如此,忽的却笑了:“怎么朕一番表白,倒把你惹哭了,在宫里办事,眼眶子这么浅可不成。”
我赶紧擦眼泪:“皇上体察入微,能得您这样的明主,是我们大楚百姓的福气。”
这我倒是没撒谎,历史上志在开疆扩土,整顿吏治,修书正史的帝王有很多,但愿意体察个人幽微痛苦的帝王却很少,尤其是女人的痛苦。
高贽,确实与别人不同。
“少拍朕的马屁,你还剩一个问题呢?快些说罢。”
“这第二个问题,臣女想问,为什么一定是我?”
虽然我是这京城最瘦的女子,但我是自小就瘦,瘦不代表我会减肥啊。
更何况皇上分明有更好的人选,太医院那么多太医,各个身材匀称且精通医术,他们哪一个看起来都比我合适,为什么一定是我呢?
这个问题,我一直都没能想明白。
“这个问题,朕早就有答案。”他沉吟片刻,“但现在不能告诉你,还不是时候。你可以先把剩下的三样说了,朕斟酌一下。”
“……”
看来我又要困扰些时日了,不过也罢,就当高贽给我找的乐子了。
我于是不再纠结:“剩下的三样,是三样宝物。第一宝,臣女想要通行全宫的金龟,且是不论时间不论地点,都可通行的那种。”
“第二宝,臣女想要见面如见圣上的令牌。”
“第三宝,臣女想要圣上御赐一把宝剑。”
金龟方便行走,令牌用在调度,宝剑可以防身。
“金龟和令牌,准!”高贽话音刚落,立刻就有太监呈上此两物,“至于宝剑……”
他解下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的一把短匕递给我,温柔的说道。
“朕怕你笨手笨脚的伤了自己,先用这个吧。”
5
有了三宝之后,我的腰板的确硬实很多。
干起活来也有积极性了,不像之前每天抓心挠肝,恨不能用整张脸写一个大大的“愁”字。
不仅如此,我也改变了工作思路。
不再一刀切的要求娘娘们都吃减肥餐,而是一宫一宫的走访,深入了解每一位娘娘,掌握全部情况后,再给她们制定针对性的减肥计划。
比如王皇后,她不吃减肥餐是因为正在吃中药备孕,她怕吃了减肥餐对备孕有影响。
我就先顺着她,不在菜式上做改变,而是减少她的食量,每顿只吃原来的百分之八十。并且叫来太医给她科普,什么太胖不易于怀孕,胎儿太大容易难产之类的。
如此一来,她便肯配合了。
再比如林贵妃,她不吃减肥餐跑去断食,是因为太过掐尖要强,宫中什么东西她都想要头一份儿,想把别人远远的甩过去,尤其是跟高贽有关的事儿。
我便对她连哄带吓,先说高贽三令五申不准断食,但她还是自己断了,高贽很生气。接着说虽然高贽很生气,但毕竟还是很心疼她,这才特意派我来看她,给她讲怎么减肥。
她开始还哭哭啼啼,后面便越听越认真,渐渐愿意按我说的去做了。
再再比如张婕妤,她也算是个可怜人了,原本跟高贽青梅竹马,可因为父亲犯了卖官弼爵的大罪,全家都被高贽发配了。
她于是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,但凡有点风吹草动,她都怕的要命,高贽随口说的一句话,她都觉得天要塌下来了,所以高贽一下令要六宫减肥,她便开始玩命运动,生怕自己不够努力,让高贽不满。
我于是跟高贽申请,让她闲暇时也来帮我的忙,我时不时给她讲讲各宫的情况,高贽的用意等等。
慢慢的她卸下了心防,不那么怕了,也不玩命折腾自己了。
还有刘宝林……张选侍……李答应……
我一宫一宫的走过去,一本一本的记下来,一个计划一个计划的做下去,渐渐的,娘娘们竟然都肯接受我了,甚至她们中的有些人,还跟我成了朋友。
又过了一个月,娘娘们全部都瘦了,最少的刘宝林瘦了十斤,最多的林贵妃竟然瘦了二十一斤!
再看刘公公送上来的记录,我欣慰的笑了。
刘公公也笑道:“入宫一个半月了,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谢姑娘你笑呢,姑娘笑起来可真好看,眼儿弯弯的好像天上的月亮呢,莫不成姑娘是从月宫上下来的仙女儿娘娘?”
我也笑着回:“承公公美言,当真如此,那我可要即刻回月亮上去了,毕竟月亮上除了兔子,可没人需要减肥。”
他抚掌大笑:“哈哈,姑娘好巧的嘴,难怪皇上会说一看见您就开心呢。对了,提起皇上,眼看着马上要过中秋了,皇上照例是要给各宫赏东西的。”
“姑娘前些日子不是还说,这几日各宫减肥减的都很辛苦,要去给娘娘们请赏么?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一起请了呢?”
这几句话倒是提醒了我。
娘娘们体重基数都大,如今刚减了一个月,正是好减的时候,娘娘们兴头也足,等过了前两个月,可能就会进入平台期。
这时候要是没有前期减肥带来的正反馈激励,很容易就会被打击,从而陷入到焦虑里去。
在这后宫中又有什么激励,能比得上皇上给的呢?
我于是又递了请见高贽的牌子。
6
高贽这次见我见得很匆忙,他最近在忙汉口大堤的事儿,这事儿我也略有耳闻。
汉口大堤是汉中四镇最大的水利工程,七年前是由隐太子监督修建,修建才七年,就决堤两次了。
之后又经历了数次修补,修大坝的款子年年往下批,水患却一年比一年闹得严重。
任谁都知道,这钱是被人给贪了。
这次碰上雨季,大坝又被冲出了口子,汉中四镇遭灾,万亩良田被淹,十数万人流离失所。
高贽龙颜大怒,命令刑部、都察院、大理寺三司共查,誓要把这帮寄生在大坝上的蛀虫全部扫光,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逮捕几十人,朝野一片人心惶惶。
我一进太极殿,就能感觉到那种让人喘不上气的低气压。
高贽照例埋首在一堆小山一样的奏折里。
“这次来找朕,又为了什么事?”
“回皇上,中秋节要到了,娘娘们最近减肥减的都很好,臣女特地来为娘娘们请赏。”
“原来就是为这事儿。”他揉揉太阳穴,仍旧埋首,“这事儿就不用特意来跟朕请示了,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。”
“那就各宫按品级各赏常服两套,钗环首饰一套,月饼一盒,您看如何?”
他抬头,眉头微皱:“不合适。如今汉中四镇正遭灾,宫中不宜大行封赏。月饼可以留着,衣服和钗环就免了吧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我有些犹豫,心知高贽说的有道理,但是这赏后宫的女人,不赏衣服首饰赏什么呢?总不能一盒月饼就打发了吧。谁家中秋节还缺一盒月饼呢?
高贽见我如此,冲我微微一笑,招手叫我过来。
“怎么?这就把你给难住了?”
我伸过头去看,他将掌心摊开,一朵清丽的白海棠安静的躺在他的手掌上。
“侠客铜鞮多骏马,佳人花艳动倾城。送人未必非得金银珠玉,送花朕觉得也颇为相称。”
他微微一笑,顺势将海棠花戴在了我的发间。
糟糕,这男人有钱有权有颜竟然还该死的浪漫。
我只觉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。
“对了,最近汉阳那边需要一位御史协办,朕决定派你哥去。”他突然云淡风轻的说了这么一句。
“什么?!”我打了个踉跄,差点儿没站稳。刚刚还躁动的心,一下子就凉透了。
谢珏去当御史?开什么玩笑?
谢珏这个大哥我再了解不过了,四书五经不甚了解,治国理政一窍不通,唯独对书画还有那么点儿见解,却不甘心只当个富贵文人,总想着对朝政指指点点。
他不闯祸,就已经是溧阳伯府最大的福气了。如今竟然要被派去汉阳当御史!
汉阳那是什么地方?龙潭虎穴!两朝天子,五个钦差都解决不了的顽疾,让谢珏这个大草包去,那不是摆明要他去送死,而且还是带着我们全家一起死么?
我立刻跪地上:“还请皇上重新考虑。”
“起来。”他伸手扶了我一下,“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。”
“你担心谢珏去了会闯祸,拖累你们全家?但他既然存了同情隐太子的心,留在京中也是早晚要闯祸的,说不定还是更大的祸。”
“不如放他去汉阳见识一下,看看隐太子一党这些年在汉阳都做了些什么。等他真的见识了,看他还能不能同情起来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我还是担心,汉阳毕竟凶险,万一他真的把命搭在汉阳,那我那体弱多病的母亲也就跟着去了。
“行了,无需多言,这事儿已经定下了。”他微微蹙眉,“你就是不相信谢珏也应该相信朕,朕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兑现,朕想要护着的人也一定护得住。”
行了,话说到这儿也就到头了,再说就是忤逆圣意了。
我谢了恩走出殿门,外面天阴阴的好似要下雨,一阵风刮过,白海棠在我头上飘飘摇摇,我将它从头上摘下来,怜爱的放在手心。
“罢了吧,好好儿的要变天,哪是你一朵小花儿拦得住的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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