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适,原名嗣穈,学名洪骍,字希疆,后改名胡适,字适之,笔名天风、藏晖等,年12月17日生于安徽省绩溪县上庄村。5岁启蒙,在绩溪老家受过9年私塾教育,打下一定的古文基础。年,到上海进新式学校,接受《天演论》等新思潮,年考入中国公学,年考取“庚子赔款”第二期官费生赴美国留学,于康奈尔大学先读农科,后改读文科。年入哥伦比亚大学研究院,师从哲学家杜威,接受了杜威的实用主义哲学,并一生服膺。回国后,任北京大学教授,加入《新青年》编辑部,积极提倡“文学改良”和白话文学,成为新文化运动的主将之一。年至年,主要从事中国古典小说的研究考证,同时也参与一些政治活动,并一度担任中国公学校长。抗日战争初期,出任国民党“国防参议会”参议员,年被任命为中华民国驻美国大使。抗日战争胜利后,于年任北京大学校长。年寄居美国,致力于《水经注》的考证等工作,后来去往台湾。年,出任台湾“中央研究院院长”。年2月24日,在台湾的一个酒会上突发心脏病去世。
胡适先生胡适与中医的故事,不得不从他于年3月30日所作的《题陆仲安秋室研经图》谈起。胡适写到:“我自去年秋间得病,我的朋友学西医的,或说是心脏病,或说是肾脏炎,他们用的药,虽也有点功效,总不能完全治好。后来幸得马幼渔先生介绍我给陆仲安先生诊看。陆先生有时也曾用过黄芪十两、党参六两,许多人看了,摇头吐舌,但我的病现在竟好了。去年幼渔的令弟隅卿患水鼓,肿至肚腹以上,西医已束手无法。后来头面都肿,两眼几不能睁开,他家里才去请陆先生去看,陆先生用参、芪为主,逐渐增到参、芪各十两,别的各味分量也不轻。不多日,肿渐消减,便溺里的蛋白质也没有了。不上百天,隅卿的病也好了,人也胖了。隅卿和我的病,颇引起西医的注意,现在已有人想把黄芪化验出来,看它的成份究竟是些什么?何以有这样大的功效?如果化验的结果,能使世界的医学者渐渐了解中国医药学的真价值,这岂不是陆先生的大贡献吗?我看了林先生这幅《秋室研经图》,心里想像将来的无数《试验室研经图》,绘着许多医学者在化学试验室里,穿着漆布的围裙,拿着玻璃的管子,在那里做化学的分析,锅子里煮的中国药,桌子上翻开着《本草》《千金方》《外台秘要》一类的古医学,我盼望陆先生和我都能看见这一日。”
从胡适写的这段洋洋洒洒、情真意切的文字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,胡适是为了感谢陆仲安治好了他的病而欣然命笔的。胡适对陆仲安的赞誉是实至名归的。但陆仲安到底为胡适治好了什么病,现在竟然成了一桩“公案”。
据陈立夫秘书林品石《中华医药学史》中“胡适与黄芪”一文:胡先生因为用功勤力过度,患消渴证(糖尿病),医院医治,西医说:“是糖尿病也,不可为矣,速预备后事。”因为其时西医未有insulin以调节糖尿病,故协和医生有此荒谬的诊断,胡先生甚为焦灼,以为西医某素有名,相信其言必确实可靠,自叹天数难逃。一位朋友谓可请中医一治,胡谓:“中医之学,不根据科学上之系统研究,不足为凭。”友谓:“西医既已束手无策,与其待毙,何不一试?”(有人说胡先生的名言“不试成功自古无”,就是这样来的)胡勉强试之。中医到,诊毕,即说:“此易事耳,饮以黄芪汤,不愈惟我是问。”胡服中药后,竟豁然而愈。胡大疑,乃走访协和西医,医再诊之,亦大为奇怪说:“果愈矣,谁为君谋?用何药?”胡以实告,医谓:“有是乎?速为转托赐所用之黄芪来,我予以详细之化验。”
俞凤宾博士《记黄芪治愈糖尿病方药》一文中云:胡适之先生,患肾脏病,尿中含蛋白质,腿部肿痛,在京中延西医诊治无效,某西医告以同样之症,曾服中药而愈。乃延中医陆君处方,数月痊愈。处方如下:生绵芪四两,潞党参三两,炒於术六钱,杭白芍三钱,山萸肉六钱,川牛膝三钱,法半夏三钱,酒炒芩三钱,云茯苓三钱,福泽泻三钱,宣木瓜三钱,生姜二片,炙甘草二钱此系民国九年十一月十八日初诊,治至十年二月二十一日止之药方。
胡适先生所请的中医是何许人也?他就是上海名医陆仲安,其处方用药好用黄芪、党参,尤其是黄芪,几乎每方必备,大家因此叫他“陆大黄芪”。他用药还有一个特点,就是分量重,药价贵。他为陈果夫肺病开的方子,用十两党参、八两黄芪,还要他连服一百剂。由于俞凤宾所写标题为《记黄芪愈糖尿病方药》,后来竟以讹传讹,大家都以为胡适患的是糖尿病就连郭沫若到了年还说“胡适之先生的糖尿病被黄芪治好了,大约是事实。”但胡适却矢口否认自己得过糖尿病,这在他晚年的信件和谈话中可以证明。如年4月12日在《复余序洋》的信中,胡适说道:“谢谢你的信。你看见一本医书说,我曾患糖尿病,经陆仲安医好,其药方为黄芪四两……我也曾见此说,也收到朋友的信,问我同样的问题。其实我一生从没有得过糖尿病,当然没有陆仲安治愈我的糖尿病的事。陆仲安是一位颇读古医方的中医,我同他颇相熟”。胡适与秘书胡颂平年4月6日,在与秘书胡颂平的谈话中说:“今天《民族晚报》又有一篇写我曾患糖尿病被陆仲安医好的文字,标题是《陆仲安善医消渴》。又说西医俞鸿宝曾设法抄送药方登在丁福保的《医药杂志》里,也是瞎说——将来真需要写一点纠正的文字了”。
那么胡适先生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呢?
当时同在北京并与胡适有乡亲关系的石原皋在其所著的《闲话胡适》一书中,有着详细的记述:“早年,胡适患肾炎,那时,既没有抗生素,更没有激素。西医对这个病束手无策,他乃求之于中医。该时,北京最好的中医,第一块牌子为萧龙友,他是慈禧的御医;第二块牌子为施今墨,第三块牌子为陆仲安。陆用药,喜用重剂,反对者讥之为蒙古医。胡适请陆诊治。陆的处方以黄芪、党参为主,分量特别重。普通药罐盛不下,乃用砂锅煮药,节制饮食,多吃鱼肚,清炖,不放盐,完全淡食,难以下咽。胡适坚持下去,经过陆仲安的精心治疗,他的肾脏炎居然全好了。后来他患痔漏,没有找西医开刀,而到上海找潘老太婆医治。潘老太婆住在法租界,她家是祖传痔科,儿孙都会,以潘老太婆最为拿手,胡适的痔漏也竟一次彻底治好了。胡适不是什么病都找中医,西医能诊治好的,他还是找西医。有一次,他得了急性阑尾炎,医院,动手术切除的。”事情至此已经再清楚不过了,年,胡适患过急性肾脏炎且被陆仲安治愈。此后,胡适还跟陆仲安有过几次交往,并在年旧病复发,依然被陆仲安治愈。据《胡适日记》:
年5月24日写道:
出城……又送四件衣料去谢陆仲安先生(此君即治愈我的病的医生)。
年10月6日,写道:“出城访陆仲安医士,为江子隽婶问病状。”
年11月15日及其后几天的《日记》中写道:病来了!十五夜觉左脚酸痛,理书时竟不能久站;细看痛处在左脚踝骨里面,面上有点肿。睡时又觉两腿筋肉内酸痛。脚肿大像我前年起病时状况,故颇有点怕。
11月16日:因脚肿,告假一天。
11月17日:昨夜醒时口干,小便加多,也很像前年病中情况。出城访陆仲安,请他给我开一个方子。
11月18日:病渐好,上课,办公。
11月22日:上课。出城诊病,换一方,检药后,回家吃饭,已两点钟了。
而就在年胡适第二次患病找陆仲安诊治的第12天,胡适因“发现糖尿,从十二月二十九日起,来住在亚洲第医院(医院,笔者注)里,受了三十次的便尿分验,三次的血的分验,七日的严格的食料限制”,证明他的糖尿是“生理”性,而不是糖尿病。年1月6日出院时,胡适为此还专门写了一个《启事》,登在《努力周报》年1月7日第36期上:“医院出来,收到许多朋友的贺年片。特此道谢,并给各位补贺新年。此次诊察的结果,已断定不是糖尿病,这一层使我很安慰。承各地朋友慰问,十分感谢。”可见,因为这次胡适被发现有糖尿,并且在日记中说“很像前年病种情况”,所以大家都认为胡适在年和年所患病为糖尿病,而事实证明胡适所患的并非糖尿病,而是急性肾炎,并都由中医陆仲安治好。
胡适曾说:中医之学,不根据科学上之系统研究,不足为凭。他是相信“赛先生”的,然天下事竟然有出乎“赛先生”势力之外,未经“赛先生”训练之中医乃有起死回生之效,实非胡适始料之所及。他主张“充分世界化”,主张科学。他认为中医不科学,他患肾脏炎,西医束手无法,而中医陆仲安居然医好他,社会盛传,发生了不信西医的倾向。胡适怕对科学的发展有害,所以后来他说:“中医糊涂,但能治病;西医科学,但治不了病”。